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誣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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誣告

“兒臣不敢。”那四皇子堂而皇之就是一跪,看著自家老爹的眼神就差寫著拳拳之心四個大字了,宋清夢想,這一家子幾個人,可謂是一個比一個能演,叫那前些日子來的戲班子也自愧不如。

“但是父皇,兒臣並不認為是錯的,天下蒼生,江山社稷,兒既為臣,理當為父皇分憂,兒臣只怕自己不能明志才如此憂心,並非指責父皇辦事,兒臣知道父皇有自己的考量,但難免會有疏漏,才關切起老將軍一事,更何況少卿年紀頗小,若此次西沙讓少卿陷於危險,如何向安國公獻上說法,父皇,兒臣罪該萬死,罪不可赦。”褚仲弦這一番話把他老爹堵得,上也不是下也不是,仿佛自己只是禦花園裏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花,他父親是什麽十惡不赦把他塞進泥裏的昏君一樣,感人肺腑。

他這話音剛落皇上一時間也沒想好怎麽解釋,一旁的太子褚仲穆又開了口,宋清夢早便聽說,這太子在朝堂上一張口,必讓他攪的個天翻地覆,只見他向旁走了兩步,站在褚仲弦身邊,挺直脊背,一股子正派凜然。

“父皇,早聽說老四不受寵,您也不可苛待了他,雖說我們兄弟平日上下也常有矛盾,但今日我還是頂他一把,老四的話沒錯,您這般先禮後兵,令我們後怕啊。”

宋清夢算是看明白了,他們抓住的無非就是陛下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他們郁騁去世的消息,讓他們的等待落了個空,說到底,現在站出來美其名曰的說什麽擔心,憂慮,無非是知道些什麽,害怕宋清夢參奏出來,但這也提醒了他,路上他們遭遇截殺一事,必定和這兩個人脫不開關系,說不定這一切的設局者,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。

“太子,在你這裏,朕是不是不用說話?是不是朕不說話,你們都拿朕當啞巴?難不成,朕還在,影響了你的能力,所以要取締朕?”皇上本不必說的如此明了,但是這二人壓根沒把他放在眼裏,宋清夢想,若是自己,親生骨肉當朝給自己拆臺,想來也不會好受。

他正想著要奏,褚星河一個扇子精準地勾住了他的衣袖,把他攔了下來,接著就聽皇上繼續說道,“少卿,此行去西沙,可發現什麽,莫理他們,這畢竟如今還是朕的江山!”

他這話說完,下面要跟風說話的人也不敢出聲了,埋著頭生怕自己被註意到,明眼人都看得出皇上現在心煩得很,能趕著這時候往上撞的,也就這幾個皇子心腹,哦,還有傻裏傻氣的徐將軍。

宋清夢聽自己被點到,掃了一眼褚星河的扇子,見那人輕輕的收回了手,不知是不是幻覺,竟覺得那人今日握扇子的手力氣很大,捏的指尖都泛出一絲蒼白來。

“臣確有發現。”

此言一出,看戲的看熱鬧的立刻湊過來,幾十雙眼睛盯著宋清夢。

“實不相瞞,郁老將軍並非病逝,臣在後廚發現了一種毒,據臣所知,正是南海獨有的三草蛇蟲毒,而且在搜查時,臣發現一幅蹊蹺的佛教尼姑微妙的畫,掛在老將軍的臥房,其上有一張需經過特殊處理才能取下來的字條,上面寫著七個字,‘臧北入京,斬立決。’”宋清夢一口氣將所知全部說了出來,一陣沈默後,又是議論紛紛。

這段話的可謂信息量極大,從用南海的毒,到微妙的畫,從字條,到最後落在“臧北入京,斬立決”這七個字,一時間,金鑾殿內肉眼可見的慌了起來,是那種所有人都在捏著一口氣的慌亂。

褚星河不自覺的咬了咬下唇,微微蹙眉,卻並沒有看宋清夢。

皇上楞了下,高座之上,微微前傾身子,眼前的細珠因動作而輕輕碰撞,許是在思考,一直等到下面不說話,他才繼續說道。

“你是說,郁騁的死,和徐麟有關,又和臧北有關?”

皇上的聲音低沈,竟顯得極度平靜,卻無人註意他不知不覺攥起的手,仿佛只是淡淡的問了一句,其實這時卻比剛剛的發火更要駭人。

“臣,不敢斷言。”宋清夢並非是個蠢人,沒有引火燒身的興趣,只是將這些話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皇上,便重新低下了頭。

若是按照以往他的性子,倒真不一定斷言不斷言,但是想起褚星河那些話,不由得覺出幾分道理來,這才換了個語氣。

又是半晌的沈默,人人皆不敢說話,頭埋的一個比一個低,直到一位老者徐徐走出來,站在宋清夢的旁邊。

“陛下,老臣認為,應當請徐將軍上朝,將話問清楚,這是其一。其二,臧北一事,不論真假,不可慌亂。”陶文的聲音仿佛有感染力,在無人敢言的金鑾殿響起,使得皇上也回了神。

“先生說的對,裴易,傳徐麟上朝。”

徐麟在京城的將軍府離的不遠,半個時辰之後便被推著搡著帶了過來,宋清夢見他第一時間,便被他額頭上的傷吸引了視線,那日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激烈,不敢想,他是磕了多久的頭,才落下這麽大一片紅紫色的傷疤來。

“褚仲弦你心懷叵測,向我要藥時我以為那是救命之藥,卻被你當成毒藥毒死了我師兄,我要跟你不共戴天!”

徐麟人未至,聲先至,遠在臺階上便聽見他喊的撕心裂肺,四皇子聞聲,身子一頓,緩緩回頭,對上徐麟一雙血紅的眼睛,其中不乏困倦和憤怒。

好在他反應快,向後避了避,連忙說道。

“徐將軍不可誣陷人啊,亂咬人可不是好習慣,再說,這朝堂上,誰不知道你和郁老將軍一向合不來?騙騙小輩就算了,當年那一腳可是實打實踢在了老將軍的背上,若是留下什麽隱疾,你也當賴自己才對,平日裏不見你關心起他來,今日倒是如此激動?莫不是被拿住了什麽把柄?”

這四皇子,口舌真是了然,宋清夢想。

“老四,不可這般說話。”太子殿下制止道,“剛剛你也聽見了,他親口承認是他用的毒,但並無證據證明是你慫恿,你若是激動,反而不占理了。”

“太子弟弟說的是。”

這二人一唱一和,直把徐麟架在了火爐上,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,額頭隱隱冒出冷汗。

他就是再蠢,也不至於不知道國法中害死重臣的後果,連忙跪在地上說道:“陛下,臣冤枉啊,臣說的都是實話,都是褚仲弦這個賤人之子指使的臣,我要是想害郁騁,難道還要等到他去西沙嗎?而且我徐麟從來不是什麽小心眼的人,若是看不慣,打了就是,怎會做下藥這種卑劣的行徑,都是那賤人之子!他見不得我大楚安寧!”

“夠了!”皇上說。

“你一口一個賤人之子,是為了顯示自己的出身很優越嗎?”褚仲弦擡起頭,一句一頓的走到徐麟面前,本以為他要大發雷霆,沒成想,居然是換了個位子跪下了,“難道你要比我父皇還優越嗎?!”

此言一出,更叫徐麟無法解釋,他出身草根,自知底層人民不幸和艱難,若是尋常,根本不會罵出這麽臟的話,然而此時急火攻心,能記得自己在哪裏都不錯了,更別指望他冷靜下來斟酌用詞。

“滄雲!誰允許你說的!”

皇上說完,突然捂住胸口連咳了幾聲,等到手從嘴上放下來,竟然沾了滿手的血。

“陛下!”

“父皇!”

一時間,金鑾殿內亂成一片,宋清夢還立在原地沒動,就見皇上扶著額頭說道:“不要吵,老毛病了,不用擔心。”

“陛下,註意龍體康健啊,萬萬不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!”

“陛下可一定要註意身體啊!”

褚仲弦趕忙轉向自家老爹,充滿關切地說道:“父皇,不可為兒臣氣壞了身子!是兒臣的不對,兒臣不該說那話,你罰兒臣就好!”

面前這一切就像是一場盛大的鬧劇,褚星河長身玉立站在這些人中間,身旁是幾個假裝自己很擔心的大臣,後面是唉聲嘆氣的陶文,徐麟還在怒目相視褚仲弦,身側的宋清夢看了他一眼,褚星河自嘲似的笑了笑,倒真如他在西沙所說,不過是一句“司空見慣”。

皇上直起身子,坐回龍椅上,說道“朕說了,朕無事,你們一個個不讓朕說話,到底有何居心?”

“陛下,當日臣當日有所冒犯,犯了皇威,那麽說也是四殿下指使的!就連臣從南海來,也是因為四殿下說郁騁有危險!臣不能當替罪羊啊!”徐麟喊的用力,然而褚仲弦卻假裝沒聽到,只是關切的看著皇上,一副“我是為了父皇”,“我能有什麽壞心思”的樣子,仿佛徐麟的聲嘶力竭,都是為了玷汙他的清白。

“陛下,明鑒啊,四殿下一向品行端正,待人極好,乃是雪胎梅骨之身,徐將軍汙蔑誰,也不當汙蔑四殿下啊!請陛下明鑒!”宋清夢轉頭,只見一個身材寬厚的男人站了出來,按位子,應該是刑部的人。

莫非,是嚴冊?

那站在他前面,都徹旁邊,長得眉清目秀,正盯著自己打量的男人,不就是禮部尚書常罄恩的父親沈容嗎?

可真是一出好戲,真看得人挪不開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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